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兴庆府,李乾顺正在和嵬名阿吴、嵬名安惠商量事情。虽然已经给赵佶上了表章,但是李乾顺还是非常忧心,去年赵佶的表现,让李乾顺明白,这位赵官家,绝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主,而且非常现实,极重利益,对马匹又是极为上心的,此番又不想贡马,恐怕赵佶不会就此罢休的。
李乾顺有些担忧的说道:“万一赵官家不允,如之奈何?”
嵬名安惠说道:“陛下,不管赵官家是何态度,臣以为都不能答应宋狗这么多马匹,南朝所图非小,若是再得了这些马匹,训练马军,以后会是大夏的大麻烦的。”
李乾顺说道:“朕当然知道南朝得了马匹对我国不利,可是去岁也见识过了,若是不给宋狗马匹,恐怕赵官家不会善罢甘休的。若是又如同去岁一般,宋军在沿边大动干戈,如之奈何?”
嵬名安惠胸有成竹的说道:“陛下不必心忧,臣想宋军不会连续两年作战的,去岁宋军虽然略占上风,但是自身损耗也很大,也需要休整,而且我军经过一年休整,已经恢复元气,仁多将军在韦州,也已经将静塞军司恢复,宋军要是敢于挑衅,我军只需固守即可。”
嵬名阿吴垂着头,一言不发,李乾顺问道:“国相怎么看的?”
嵬名阿吴说道:“陛下,就算不给南朝马匹,是否要给些牛羊骆驼之类的,也好显得我国并非要违约,而是确实遭灾了,否则以大宋官家的脾性,恐怕不能善罢甘休的!”
李乾顺想了想说道:“如此就由国相全权主持此事。”
于此同时,韦州城,静塞军司统军使衙署,高达正在与仁多保忠相对而坐,自从榷场开设以来,高达组织了大批西夏贵族喜欢的丝绸、瓷器、茶叶、佛经等物资,运送到韦州销售,从西夏换取了大量的青盐、马匹、牛羊,仁多保忠也从中获取了不菲的财富,高达也成为了仁多保忠的座上客。
仁多保忠说道:“这等好茶,老夫还从未得见。这次真是沾了高提举的光。”
高达笑道:“仁多将军说笑了。这小龙团,本朝专供官家,就是宰执大臣,等闲也不得赐,也是官家得知仁多将军也喜好茶叶,才赐给下官的,倒是下官沾了将军的福气。”
仁多保忠只是笑笑,静静的品茶,搞得高达有些尴尬。这段时间以来,高达与仁多保忠和静塞军司一众将领都处的不错,当然主要是我们高提举豪爽,人缘也确实不错,但是不管高达怎么暗示,仁多保忠都不搭理,搞得高达一时之间摸不清仁多保忠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双方就这么各自默默的喝着茶,气氛一度有些尴尬,仁多保忠放下茶杯,正当高达以为对方准备端茶送客时,仁多保忠微微一笑说道:“高提举此番前来,怕不是专为老夫送这小龙团的吧?高提举有何事情,不妨直言。”
高达笑笑,说道:“仁多将军,确有一事,种宣抚已经多次行文下官,要下官向贵国索要那五千马匹,不知贵国是何章程,下官也好回复种宣抚。”
说道这个问题,仁多保忠表情也有些凝重,半晌之后,才说道:“本将只是边将,这是国家大事,谋何得闻。这样吧,本将会奏明兴庆府,问过陛下和国相再说吧。”
高达嘿嘿一笑说道:“仁多将军说笑了,将军岂是一般边将?将军当世名将,兄长就执掌举国戎政,这些微末小事,将军岂能不知?怕是不愿告诉下官吧,下官也知道将军难处的。”
仁多保忠闻言,只是默默的饮茶,过了一会,高达起身告辞,仁多保忠送高达,临出大门时,仁多保忠低声说道:“兴庆府见小利而忘义,干大事而惜身!”
高达对仁多保忠说道:“将军之言,下官会转奏官家和种宣抚的,只是将军当善保此身,谋国不成,即当谋身矣!”仁多保忠半晌无言,就在门口静静的送高达离开,仁多洗忠这才过来,问道:“兄长,高达是不是又劝你投宋了?”
仁多保忠笑道:“这次倒不是,是为了那五千匹马来的。”
仁多洗忠哦了一声说道:“叫兴庆府那位拿出五千匹马来,可比割他的肉还疼,这五千匹马可不好拿,宋狗想这么轻松就拿回马匹,估计难了。”
仁多保忠冷哼一声,说道:“嵬名安惠枉称名将,而今种师中统领陕西,王厚、刘仲武、王文郁岂是好相与的?恐怕到时候又如同去岁一样,不仅没了里子,连面子也折了个干净!”
仁多洗忠不敢相信的说道:“种师中难道敢擅起边衅?恐怕宋狗的政事堂就饶不了他。”
仁多保忠笑道:“阿弟啊,你没发现赵官家必欲灭我国吗?别说种师中敢不敢擅起边衅,恐怕此刻东京令种师中出兵讨要马匹的诏书都快到陕西了,这位赵官家,倒是心急得很。”
仁多洗忠仍然不敢相信,他们和大宋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,说实话,西军比西夏军队差吗?说个不好听的,就是元昊起兵时的几场所谓大胜仗,如好水川、三川口大捷,西夏无不是用尽计谋,占尽天时地利人和,虽然吃掉宋军一部,但是只不过惨胜而已。
现在若是同等兵力的西军和西夏军队交战,胜负恐怕难料。真正让西夏占尽优势的恰恰是大宋的枢密院和政事堂,他们又是将从中御,又是所谓的阵图,他们坐在东京成立拍脑袋想出来的一条条妙计,才是一次次把西军将士送上死路的原因,他们的骚操作招致了一次次大败。
近在眼前的就是永乐城大败,西军名将种谔早就看出永乐城并非善地,永乐城距银州故城不远,三面绝崖而无水泉,力谏说在永乐筑城必然失败。结果朝廷不听这一票西军宿将之言,听一个未经战阵的给事中徐禧的话,出动大军在永乐城筑城。
种谔多次劝谏,徐禧只是不听,反诬种谔不听节制。徐禧怒然变色,对种谔说:\"君独不畏死乎?敢误成事。\"谔曰:\"城之必败,败则死,拒节制亦死;死于此,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。\"禧忖度不可以屈服种谔,于是奏谔跋扈异议,皇帝乃下诏种谔守延州。诏书中言道:\" \"昨大兵出界,种谔迂路舍取直之利,可降一官;王中正不审议道路迂直利害,及不讨荡左厢地分贼党,可降两官,并不用叙复法\"故而,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、凤州团练使种谔降授文州刺史,金州观察使、提举西太一宫王中正降授嘉州团练使。种谔说:\"横山之劲兵在东,先时已闻贼据米脂及银、夏等处,故我迎其锋败之。军声既振,千里之行无敢抗者。若由西路取直,虽近巢穴,大敌出於前,重兵摄於后,则有背腹之忧矣,不知何以御此。\"。
事情果不出种谔所料,西贼遂遣军三十万,前往攻取。西夏军先出动号称\"铁鹞子\"的骑兵抢渡城东无定河,与北宋军激战于城下旷野。铁鹞军驰骋冲杀,锐不可挡,宋军尽被击溃。西夏军主力继围永乐城,截断水源,堵绝馈运,城内北宋军渴死大半,城终被攻克。
由于天降大雨,新建城墙浸水后被夏军擂垮,宋军饥疲不能拒,夏军终攻破永乐城,徐禧、李舜举、高永能死难,稷为乱兵所杀。宋军一万多士卒阵亡,得免者十无一二。只有曲珍、王湛、李浦、吕整裸跣逃脱。舜举将死,撕裂衣襟草奏道:\"臣死无所恨,惟愿官家勿轻此敌。\"稷亦草奏云:\"臣千苦万苦也!\"。
宋军的数次大败,无不是这样造成了,中枢的愚蠢,一次次让西军将士付出血肉的代价。但是自从哲宗以来,宋廷放手给陕西诸将,依靠着西军将士和大宋的国力,西夏已经很难在战场上占到便宜。
作为当世名将,仁多洗忠洞若观火,故而才力劝与大宋妥协,怎奈反被兴庆府猜忌,他只得摇摇头,回转厅堂去。